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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恩永存
□王志金
  作家柳青有句名言:“人生的路虽然漫长,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,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。”我很庆幸在我人生最关键的转折时期,遇到了二位好老师,使我个人及我全家逐渐从困境走出来。
  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初,父亲是一位土改期间入党的农村基层干部。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,父亲年轻气壮,总是冲在前面,干在前头,风来雨去,长年的辛苦劳累使父亲染上了气管炎。这本是小病,但那时生活条件差,医疗保障也跟不上,父亲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,拖成了慢性病,丧失了劳动能力。全家七口人靠母亲一个劳动力维持全家人的生活,异常贫困。
  初中阶段我就是学校有名的欠费户,当时弟妹虽多,上学的只有我一个,在这种艰难的处境中,我完成了初中的学业。1976年秋季,我们田心公社中学也开始创办高中班。恰好这一年,我大弟大妹(系双胞胎)到了上学的年龄,父母为保证全家人不挨饿受冻已经是精疲力尽,一下子增加两个上学的,是在父母沉重的担子上再加重量。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,唯一可以选择的是我放弃上高中,回家务农。但我心里恋恋不舍渴望读书,在没有一分钱报名费的情况下,我还是忍不住来到学校报了名,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。
  高中的老师都是新近从外面调进来的,有两位老师是带着子女全家来学校居住的,这就是后来成为我恩师的滕书翰老师、梅彩群老师。两位老师都是外地人,说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。梅老师中等身材,性格和善,平时总是微笑着开口说话。梅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,教我们语文课。她的课很有吸引力,语气和缓,声情并茂。语文课是我的优势科目,自然引起了梅老师的注意。还有一点引起梅老师注意的,就是学校欠费名单上老挂着我的名字,每次学校催交学费时,我都是低着头的。
  半年之后,梅老师改教英语,语文课由滕老师接任。就这样我成了两位老师的学生,由此开始了我们几十年弥足珍贵的师生情谊。
  滕老师对我是严格认真的,对我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希望。滕老师喜欢我的作文,总是把我的作文在班上朗读,并且还拿到其他年级去讲评。我喜欢看书,上初中时也没有什么书可看,组织上发给父亲的《毛泽东选集》1-4卷和《毛主席诗词注释汇集》,被我翻来覆去地看。那时候看书,更多的是关注书中的故事情节和新词新句,将新鲜词语用在作文上。记得语文课中有鲁迅先生的小说《药》,开篇有一句话:“秋天的后半夜,月亮下去了,太阳还没出来,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。除了夜游的东西,什么都睡着。”我觉得“夜游”这个词很新鲜,就把它用到了我的作文里。滕老师批改时指出这个词用得不妥,于是和我一起分析鲁迅这篇文章的时代背景,当时的社会现实,以及“夜游”这个词的寓意所指等。虽然我当时朦朦胧胧,似懂非懂的,但此事我至今记忆犹新,印象深刻。
  一天,滕老师找我谈话,告诉我说,学校根据我的家庭情况,决定免除我的学费,以前欠的学费也不用再补了,并要求我珍惜这难得的机会,心无旁骛地安心学习,不要辜负老师和父母的期望。我如释重负,心中雀跃着,像吃了蜜一般甜润起来。自此以后,就再没有缴过学费,一下子解决了家中的大难题。在同学们的心目中,我成了两位老师的得意门生,同学们戏称我为两位老师的“干儿子”。直到高中学习生活结束时,我还不知道我这二年的学费是老师替我支付的,还一直以为是学校减免了。老师也一直对我隐瞒着。
  滕老师和梅老师是1957年孝感师范学校毕业,来到崇阳支教的,滕老师还是崇阳县教育局重点培养对象。然而天有不测风云,滕老师先因家庭成份问题被开除出党,后来又被开除公职,遣送回汉阳农村老家劳动改造,1973年才作出开除留用的安排。梅老师也深受牵连,只身拖儿带女,吃尽苦头,受尽磨难。两位老师育有两儿两女,全靠他们两人不高的工资,本来就不宽裕。为了节省开支,星期天滕老师不是下地种菜,就是上山砍柴。滕老师的几个兄弟都在农村老家,过着普通农村人的贫苦生活,也都在盼着滕老师的接济。1980年滕老师平反补发工资时,才得以买下心仪已久的自行车。
  千磨万击还坚劲,任尔东南西北风。数年的政治运动,毁了滕老师的政治前程,却没有磨灭老师对教育事业的热爱。就是这样一对平凡而伟大的老师,在一路的教育生涯中,兢兢业业,克服自己的艰难困苦,帮扶了无数的困难学生,我就是其中普通的一员。每当想起这些,对两位恩师就充满了感激之情。
  高考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道路。我在沙市上中专的第一个学期,收到了滕老师寄来的汇款,我收下了老师的深情厚意。并回信给老师:我已有奖学金,现已能自立,厚爱难却,万勿再寄。
  受恩深处胜亲朋,我与老师亲非骨肉,比非乡亲,却恩如骨肉,情如股肱。老师的爱,像家乡山谷中的甘泉,缓缓而来,涓涓不尽。老师的情,似荆江大堤内漫涌的江水,源源而至,奔流不息。是人间最纯的大爱,人间最真的深情。
  我参加工作后全家搬到了老河口,同老师见面次数逐渐少了。故乡渺千里,离忧积万端。让我牵挂在心头的,是两位与父母年龄相近的老师。多少次在梦中同老师相聚,醒来依旧是相隔千里。每次回去,老师如果知道我们去探望的时间,总是提前把饭菜做好,等着我们。如果长时间没有见面,我就会在老师家住上一夜。与老师一起看着电视,促膝长谈,思念之情顿然消解。离别时,老师总是会为我们准备点东西让我们带上,然后依依不舍地送出大门,像慈父慈母一般目送着我们远去。
  岁月无情催人老,芳华刹那褪春晖。随着岁月的流逝,二位老师也逐渐衰老了。2019年5月17日,一个叫人永远心痛的日子,我接到老师儿子梅赞的电话,他沉痛地告诉我,滕老师不幸逝世。我当时头“嗡”的一声,慌忙之中问了些情况,就急忙驾车赶往咸宁,一路上感叹万千,伤心至极。五个小时后,就赶到了老师最后生活工作的地方——咸宁党校,物在人非,再也见不到老师降阶迎接我的音容笑貌了。到了殡仪倌,看见躺在鲜花丛中的恩师,心中一阵酸楚,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烛成灰泪始干。老师这一辈子太劳累了,承受了太多的不公,遭受了太多的磨难,受了太多的委屈,奉献了太多的爱心。人生多艰难,天堂无痛苦,愿恩师来生一帆风顺事事称心!
  得知梅老师住在医院里,我匆忙调头往医院里赶。推开病房门,眼前的一幕更叫人痛心,梅老师半躺在病床上,头发散乱,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,鼻子上插着氧气管,此情此景,我不由得默然泪下,嗓子哽噎,勉强叫了声“老师”,就再也说不出话来。两位恩师阴阳两隔,逝者远去,生者难舍,怎不叫人肝肠寸断?还是梅老师先稳定下来,低缓着声音说:志金,谢谢你来看我。然后简要地说了些滕老师去世的经过,并嘱咐我要保护好身体,凡事要看得开,放得下,现在党的政策这么好,一定要把身体搞好,多享受一下这大好的时光。陪伴了几个小时,回忆起过去一些美好的时刻,老师这才露出笑意。到了后半夜,在老师的一再催促下,我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老师。
  在这悲痛哀伤的时候,我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向恩师诉说,恩师仙逝,师恩永存,老师是我的恩师,也是全班同学的好老师。老师对我恩重如山,而我却无滴水相报。即使我衔环结草,执鞭坠镫也难以报答老师的涌泉之恩。老师虽已离我们远去,老师平时的言行举止,为我们树立了共产党人的光辉形象,老师平时的所作所为,已为我们立起了高耸的道德丰碑!我们要做的就是像老师那样,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,做一些对他人有益的事。这才是对老师最好的祭奠,最好的怀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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